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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微凉,拂面花香。三月十五这日不暑不寒,正是阳春里常见的好天。而与好天气极相衬的——今日又是上吉的春闱放榜之日。
京安城里永乐巷子口,一阵锣鼓喧嚣爆竹齐鸣。引得街道两面瞬间就挤满了围观的街坊路人。
这样的热闹,即便在天子脚下,也是难得能见着一回。
几番交头接耳的打听下来,四邻恍然大悟!
人人皆知镇北侯府上的少爷是个有出息的,如今看来果然不假——身为侯府少爷,放着现成的恩科不去,竟然靠着自己的本事,堂堂正正考回来一个金榜题名!
偏还这么无声无息的。
要不是敲锣打鼓都到了家门口了。四邻里,还真就无人知晓此事呢!
但不管怎么说,这可是天大的喜事。既然瞧见了,众人便都要一同前去,说上几句吉祥话儿,大家热闹一番。也好讨个赏钱,皆大欢喜。
众人簇拥着报喜的人,浩浩荡荡地涌至镇北侯府正门前。一位最好热闹的乡邻三两步跳上台阶,大力扣着生铜门环,将府门敲得砰砰作响。
“大吉大利!大吉大利!”
那男子边喊边笑,众人也跟着笑。往日镇北侯府的大门,可不是他们这等升斗小民能轻易乱拍的。但今天是这样的好事,想来谁也不会怪罪。
男子拍了一会儿,众人也笑闹了一会儿。可渐渐的,大家却都察觉出有些不对味来——外头敲锣打鼓,吵得人脑仁都要炸了,这边隔着一道大门的侯府里头,却安静的就像没人似的。
偌大的侯府,连个望门的都没有?
怎么会呢!旁的日子里不在也就罢了,今日侯府少爷高中,这,不在府中等着好消息,还能出去游山玩水不成?
前来报喜两位副使大人,此时也是面面相觑。
他们比街坊们明白……主子们出门了,府中总该还有下人。所以这绝对不是府中无人,而是故意闭门不出!
可这般做派,却是为何呢?
比起侯爷,他们礼部跑腿副使的身份是低微了些,但手上这份东西……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皇恩浩荡!更何况,报喜之后,还要请那位高中了头榜的少爷上殿再听传胪唱名,更有万岁爷钦点封赏的!岂能就这样……给人拦在门外了!?
再退一万步说,是他们自己家少爷不去考恩科,非要跟寒门学子挤一条独木桥,这会子考中了,又看不起人了?
“众乡邻们,侯府少爷怕是学大姑娘上轿,羞得不肯出来呢。谁再上前闹一闹,今日非要将这位给闹出来不可!”
两位副使也是人精一般——就算侯府要端架子,却别想连累他们迟了时辰受罚!
————
“大夫人,您看……外头闹得狠了……”
五福正院正屋之中,掌事嬷嬷隔着一副珠帘,对着里屋支吾了半天,也只敢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么一句不像话的话来。她偷偷朝珠帘子里望了一眼,尚来不及看见什么,便自己吓得赶紧缩回了目光。
隔了片刻,帘子后头才终于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。
“自从娶了那瞎子进门,苏君然也敢蹦跶了。他大哥还在老老实实等着朝廷开恩科,他一个庶子,倒是瞒得一手好算计。如今外头的人,恐怕都以为高中的是他大哥……他是要来打我的脸么?”
这声音絮絮叨叨的,就像是在说着家长里短的小事。
嬷嬷却只觉后背的衣服都叫汗水沁湿润了一半。她丝毫不敢用手乱拂,只小心翼翼道:“乱了嫡庶,非但损了大夫人您的脸面,更是折了咱们镇北侯府的脸面。君然少爷这样做,真真是大逆不道。”
……只是,如今君然少爷已经高中,即便侯爷知道,怕也是要抬举他了。
后半句话才是实话,可当着大夫人的面,掌事嬷嬷决不敢说。
镇北侯府大夫人王氏,治家之严,那在京安城中都是出了名的。要是惹恼了这位……落得皮开肉绽也只是寻常。
“徐嬷嬷,您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。”伴随着一声冷笑,帘后走盈盈走出一位通身珠光宝气的妇人。只见她伸出一只手,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殷红的指甲,缓缓道,“侯爷即便抬举他,那也得等圣上的封赏落到实处才行。可嬷嬷觉得,他有这个福气吗?”
这妇人却正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