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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许多普通巫师来说,气运是一种抽象而又贫乏的概念。
它们是占卜师水晶球里缭绕的迷雾,是龟甲在火焰烧灼下深浅不一的底色,也是从苹果阁里买到的潘多拉魔盒开出一块红宝石的喜悦。
空洞,但又真实存在。
但对于大占卜师们而言,气运就没有那么虚无缥缈了。
在大占卜师们眼中,整个世界都是由一条条粗细不同、颜色各异的线条勾勒而成的。每块石头、每棵树、每个人身上,都缀连着那些线条。
这些线条有长有短,它们黏连着,相互勾连,簇拥在一起,在一片虚无与空洞的黑暗中构筑起一条奔涌流淌、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点的大河,是为命运之河。
普通巫师被那些细线牵绊,只能在长河中随波逐流;而大巫师,因为铸就真身,线条变得更加粗大、孤立以及漫长——打个不恰当的比方,如果说普通巫师像河流中的水滴;那么大巫师就已经成为了河流中的游鱼;传奇更是高居江渚或孤舟之上,蓑衣垂钓,不受命运长河的束缚。
在这其中,大占卜师们属于相对特殊的一个群体。
与普通大巫师相比,他们战斗能力稍显孱弱,但视野却更为开阔。假如普通大巫师是命运长河里的游鱼,那么大占卜师们就是长河上的飞鸟,虽然脚腕仍旧被河里伸出的细线束缚着,不得解脱,但他们的目光却踞于长河上空,能够看到河流高低走势、看到河流里的浅滩、漩涡、甚至分歧与支流。
这种高低走势,就是大占卜师们观测到的气运。
每滴水都有自己的气运,或高或低;每一团水也有自己的气运,或多或少;每一个浅洼、每一个河湾、甚至每一条支流,都有各自的气运——气运高炽时,万事顺遂,滴水可以飞出河面千百米远,浅洼可以生出腾云巨龙;气运低迷时,一团水会撞在礁石上变得粉碎,一条支流也会流入死地,最后变得干涸。
一滴水是一个巫师。
一团水是一个巫师组织。
一条支流,可能就是命运衍化的一种可能性、一条刚刚被开辟的崎岖小‘道’、甚至于是一座真实不虚的平行世界。
在此次大战之前,巫师们收束了黑狱世界的时间线、封锁了黑狱范围内的因果——就像在时间长河的边缘挖出了一个近乎封闭的小水湾——这使得进入‘小水湾’的水团或者支流径流大小、水势高低变得一目了然,与平日相比更加清晰。
所以水湾上飘着的飞鸟们能够清楚的判断出,属于妖魔们的‘气运’在不断削减,此消彼长下,反而它们的盟友获得了更多收益。
这不符合妖魔们的一贯作风。
“相柳耗费那么多气运想干嘛?”易教授问出了所有人都在思索的问题:“难道它想彻底毁灭这座世界吗?”
这是个略显荒谬,却又十分合理的推测。
灭世之类的举动会遭到世界意识的强烈反扑,这也就解释了妖魔一方气运急遽下降的原因。毁灭黑狱,一方面会令巫师遭受巨大损失,打击巫师猎杀妖魔的努力;另一方面也会极大提振整个妖魔世界的信心,让所有妖魔都看到它们的强大。
但如果妖魔们的目标是毁灭整座黑狱世界,那么与其结盟的黑暗三巨兽、黑暗议会、多臂巨人等盟友,也应该同时受到世界意志的反噬,拿不到那些玄黄果。
这是一个无法忽视的矛盾点。
来自神周猎团的大占卜师姜上开口,轻声说道:“汇聚所有气运于一身,除了想毁灭,也有可能想超越。”
“相柳在这条河里呆的时间太久了或许祂想去河外面看看。”
传奇之上,是为古老。
于巫师是古代巫师,于妖魔是原始妖魔。对于踏足超凡的行者而言,古老意味着尽头,那是贯穿了整条时光与命运长河,接近整条超凡之路尽头的地方。
与易教授的猜测相比,这个推断可能性似乎更小,但又更大——小在没有人能够想象一位顶尖传奇冲击古老者的画面;大在这个推断完美符合占卜师们观测到的所有事实。
场间一时沉默了下去。
火光照着大巫师们明暗不定的面孔,隐约可以听到龟甲内部皲裂时发出的细碎哔哔啵啵的声响。